小時候我很討厭小孩子,他們大喊大叫,又有家長左右護著,我時刻都被左右嘮叨著:“他還是個孩子,你跟他計較什么,要讓著他。”后來,不知道是身邊需要我讓著的小霸王們長大懂事了,還是自己改變了,我漸漸的開始覺得小孩子們很可愛,或許還有一種原因是,我慢慢回憶記憶中自己還是個小孩子的樣子,漸漸愈發(fā)清晰地喜歡作為小男孩的自己。
那大概還是幼兒園時候,我家與隔壁家后院交界處,有一棵好高好高的梨樹,每到春天,那一方小土地就變成滿地月光。那個時候由于年齡尚小,我對生活沒有太多思考,也沒有“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的感慨,就是很單純的要常常站在樹下發(fā)呆。后院外面是常有行人散步的河堤,有一天下午,兩個大姐姐從河堤上走過,她們問我,“小弟弟,這是什么花。”我說:“應該是梨花吧。”她們道了謝就走了。我一直一直記得這個場景,它對于長大后的我來說有一種莫名感動,如今想想,大概那個場景,是人間很美好的一個情境,在淡淡白的梨花下,兩種富有生命力又純真熱情的世界相遇了,隔著河堤與院中的距離,是同一種對美好的喜歡。
后來上了小學,家里搬到了單元樓里去,不知道梨樹還在不在,梨花還開不開,我一直記掛著它,卻再也沒機會看它一眼。好在,這個世界從不缺少,讓一個孩子寄托夢的大樹。
小區(qū)對面有一棵很高的楊樹,一到秋天就殷勤地落葉子,一晚就是一地金黃,到了早上又會被夜晚清掃的清潔工人在樹下堆成一堆,多了就點一把小火,那種特殊并帶著滄桑感的燒落葉味道,混雜在清冷的秋風里飄遠。秋天的周末早晨,我跑出去玩,甚至有時喜歡在大樹下那家昏暗小商店里買些雜七雜八的五毛錢玩具或零食,那段記憶總是帶有那種奇特又好聞的燒樹葉味道。
這些都是些很小很小的記憶碎片。我再回憶起的時候,總是仿佛從半空中,或者旁觀者的角度,看到那個小男孩和大樹一起的情境。我很驚奇作為小男孩的自己居然在那么小的時候就有了與獨特美麗共處,并且在十幾年的龐大記憶中,挑選這些片段,本能地記下來的潛力。
現在想來,那些令小男孩無數個日夜去思索與喜歡的樹,并不是什么名貴的樹,只是在那個小朋友的小小心里,已經有了一種要和明朗萬物的美麗洽談共處,又要化身為另一種獨特的人間美麗的愿望。
于是寫到這,我好像看到一個小男孩背著包在學校放學的下午五點,背對著落日向前走,斜陽漸矮只影長,很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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